伊朗留学派

时光进入到年,自从伊朗奴鲁兹节过后,伊朗货币危机的爆发,直接导致了各种社会问题的频繁发生,而新闻报道给人们的感觉就是伊朗好像一直有人在游行,一直处于一种动乱的情景之中,而示威游行中看到最多的就是---巴扎商人,看到这么多负面的报道每个人都在怀疑伊朗是不是又在酝酿一场新的革命,但是游行过后,好像一切照旧,这让许多人又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国家的“古怪”。今天伊朗菌就从巴扎商人出发,抽丝剥茧,让大家能够正确理解新闻里示威游行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实情况。

来到伊朗旅游的人都会去伊朗的巴扎走走看看,可以说巴扎是伊朗与许多中东城市的灵魂。它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是伊朗人经济、社会交往最重要的空间。从精雕细刻的银质水壶,到绚丽的波斯地毯,从波斯细密画风格的搪瓷蓝,到曼妙的查朵披肩,以至贵重珠宝、各色香料、干果杂粮、衣帽鞋袜、锅碗家电,包罗万象。

伊朗巴扎

而无一例外的是,每个巴扎旁边都有一个美轮美奂的清真寺矗立一旁,巴扎与清真寺在空间上的浑然一体。所以在这里,我们得了解一下伊朗城市中巴扎从过去到现在的五个功用:

(1)位于城市老区的市场中心和工艺中心;

(2)体现了传统城市生活方式的社会文化环境;

(3)政治抗议运动的排头兵;

(4)巴扎的结构性:内部结构的政治性,外部结构的经济性;

(5)什叶派宗教机构的社会经济、权力基础;

在这五大功能里面前两个想必大家旅游过后都能够很好的理解,这是巴扎的一种国际外在形象的展示。那么伊朗菌就着重说一说剩下的三个功能,看一看巴扎商人的内部是什么样的情况。

政治抗议运动的排头兵

首先要着重了解一下伊朗巴扎商人的一个历史进程是什么样的。伊朗民族国家的形成中巴扎商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年-年的“烟草叛乱”事件则可以看作是伊朗现代民族国家的历史开端。

当时的国王纳赛尔丁沙为了自己的极致享受,下令大臣向英国出售一份特许权,允许后者在伊朗建立帝国烟草公司,以换取国王的一笔现金收入,外加每年需向伊朗交纳的租金和25%的利润,公司将获得为期50年的生产、销售、出口伊朗所有烟草的排他性特权。而这些所做所为则彻底激怒了伊朗民众,烟草交易中心和商人罢市以示抗议,加上宗教人士的参与,一场广泛、普遍的抵制吸烟运动由此而发。最终,国王不得不同意废除烟草特许权。

烟草叛乱则反映了一个由教士集团领导的、改革派知识分子和商人的联盟已经出现,在年至年的伊朗宪政革命中,德黑兰、大不里士与伊斯法罕的巴扎商人--批发商、工匠、零售商几乎全部加入了要求改革立宪的队伍,并与宗教人士联合起来。年至年,德黑兰的巴扎商人也是首相摩萨台的石油国有化运动的鼎力支持者。

年伊斯兰革命的故事里,巴扎是一个频繁出现的主角。巴扎商人的家庭网络、生意网络以及他们追随什叶派宗教人士而形成的相互交织的网络,构成了推翻巴列维庞大而核心的力量。上世纪60年代,巴扎产生了多个政治性的组织,其中支持霍梅尼的最重要的反政府行会组织叫伊斯兰联盟协会。

这个组织的成员支持高级宗教学者的监督和指导,坚信政治活动应该基于对"效仿源泉"的效仿。他们中的很多人是霍梅尼的追随者。在革命前后,这个组织还从事武装活动。比如,年暗杀伊朗首相曼苏尔的刺客就是这个组成的成员卜哈莱。也正是这个组织,在霍梅尼流亡法国的时候,把他讲话的磁带传遍伊朗。

参与伊斯兰革命的最重要的几位巴扎商人,在革命胜利后都在政府担任要职,是坚定的保守派。一位叫拉菲克道斯特,加入伊斯兰联盟协会的时候,他还是一位年轻的蔬菜巴扎商人。年2月,正是他开车从德黑兰的机场接回了法国流亡归来的霍梅尼,因此绰号叫"伊玛目的司机"。革命胜利后,他担任过伊斯兰革命卫队的部长,然后又担任最大的国有慈善基金--受压迫者和战争残疾人基金会的主席。此基金会是伊朗最大的商业机构,除了伊朗国有石油公司以外,就是这个基金会了。它有40万名雇员,资产估计超过亿美元,所拥有的资产包括德黑兰的酒店、饮料公司、国际航运公司、石化产品公司,以及农田和城市地产。

另一位巴扎商人叫阿斯伽罗拉迪,他是犹太人,家族很早就来到伊朗,后来改信了伊斯兰教。年至年,他担任商业部部长,两伊战争期间,在他的提携下,许多伊斯兰联盟协会的成员在国家采购与分配机构谋得要职。《福布斯》曾经报道过阿斯加罗拉迪犹太家族的财富。他的弟弟是一位开心果、香料、干果、虾和鱼子酱的出口商,进口糖和家电。有伊朗银行家估算,他的财富达4亿美元。另一位来自克尔曼省开心果富农家庭的革命元勋--拉夫桑贾尼,此后曾出任伊朗总统,也曾是伊朗专家议会的议员。

巴扎内部层次结构

在伊朗的社会中,社会等级制度依旧强烈,这种等级意识依旧反映在巴扎的“朋友圈”中,在巴扎中,总共可以分为四大类群体:

Level1:大商人,这就是我我们所说的富商,这一群体数量大概占巴扎人口的2%

Level2:店主、地主,这一部分所涉及的可以说是巴扎的功能主体部分,店主按我们的话说就是手艺人,如地毯、细密画、搪瓷蓝等这些传统艺术的传承者,还有就是地主,占巴扎人口的40%

Level3:大家在巴扎中看到人数最多,也是巴扎中最底层的劳动者,包含了学徒以及搬运货品的脚夫,占巴扎人口的45%

level4:巴扎的边缘群体如小商贩、乞丐等,占巴扎人口的13%

什叶派宗教机构的社会经济、权力基础

伊朗巴扎和清真寺地理及宗教情感上的相互依存。许多世纪以来,就像一对双胞胎,出现在了伊朗的政治经济舞台之上,也是伊朗城市公共生活的主要舞台。革命之前的伊朗社会中,它们是超越各种关系凝结在一起的社会网络焦点。巴扎和清真寺的结合,创造了一个城市居民日常社区生活的世界。而作为伊朗革命的中坚力量,则成功推翻了巴列维王朝,年,最高领袖霍梅尼曾对巴扎领袖说:"如果巴扎与伊斯兰共和国不同步,共和国就必然失败"。

在伊斯兰革命之后,巴扎商人获得了特许经营权,而在议会选举中,巴扎商人则以议员列席,这些议员主要就是从巴扎商人中的level1和level2的群体中选出,剩下58%的群众则没有了政治发声的权利,而政府对于巴扎的政治领导则直接通过这些议员或代表们进行。

有关伊朗的很多新闻都是被政治所污染,这也是西方国家长久以来对于伊朗国际舆论导向的一个重要手段,特别是美国。只要德黑兰的商人们游行,美国和其他地方的主要新闻媒体则很快暗示伊朗这个国家可能正处于破裂动荡的边缘。但是我想说的是游行在伊朗是一种普遍的行为,它的功能就是传达游行者的社会需求,比如前几天我可爱的同学们在大学办公室门口示威,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不多交那块钱的住宿费。

时隔40年。巴扎与巴扎商人的地位些许已发生变化:大型购物中心在德黑兰这样的大城市涌现,从以前的巴扎--清真寺结构,到现在的巴扎--清真寺--大型商场,国王时期的世俗化成果并没有因为革命而销声匿迹,相反这些世俗化的概念深深的埋在了每个伊朗人的心中,如中产阶级的消费品位越来越追逐国际品牌、现代银行和金融机构,也脱离于巴扎而广泛存在。

40年中,伊朗在缓慢地重新融入全球经济。随处可见的现代购物中心宣传片,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人们对于品牌的追求,已经不是巴扎能够满足的了的,更有意思的是许多居住在德黑兰北部郊区豪宅里的巴扎商人,正是它们的消费者。

今天,巴扎商人的群体更加多元化。巴扎商人的政党支持过也反对过改革派总统,出发点都是商人的经济利益--他们想要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想要低税收,反对国家干预私人经济,反对打压传统商贸利益的工业化。巴扎商人积累的资金也开始流出巴扎,一些流向了更高级的产业,比如工业;但绝大部分则流向了利润更丰厚的房地产行业。因此之前的货币危机的形成,其根本原因是伊朗经济结构的问题,但这些商人的投机主义力量也不容小觑。

在宗教与文化上,他们一些人表达出一贯坚定的保守立场;而另一些人则开始把信仰与精神作为私人的事情来对待,不再寻求政治表达。巴扎的政治地位随逐渐衰退,因此当新闻报道集市商人罢工时,媒体的舆论助攻让全世界都感觉伊朗要重演年的革命时,在其后的日子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理由就是巴扎商人已经不再发挥它在年革命中所扮演的核心商业和政治角色。

而革命后的伊朗社会中,巴扎已然成为了伊朗经济的一个部分,而不在占据核心位置时,政治中心地位逐渐减弱。今天的巴扎也只是对于伊朗经济的一个补充罢了。虽说政治地位有所减弱,但不可否认的是巴扎商人依旧是保守派的坚定支持者和维护者,依旧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上街游行也只是传达自己对国家经济发展稳定的需求,这是改革运动的一部分,而不是革命运动,而也是基于这种影响力,伊朗人只是设法让他们的国家如何进步。

伊朗经济的隐患从革命之后就已经埋下了,“革命”的本质在于它社会结构变迁与阶级突变同时进行。而伊朗的革命看似是改天换地,实则只有政治政权和意识形态的转变而已,没有实现阶级统治的革命性变革,不涉及生产关系的彻底变革,伊朗的经济发展就一直有问题。况且保守主义在伊朗依旧有着它根深蒂固的政治经济基础,正如伊朗人所说:“美国不敢打伊朗。因为到时候,伊朗的巴扎富人都会把钱拿出来,美国不会知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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