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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中东是世界上石油储量最大，生产和输出石油最多的地区，号称“世界油库”，可以说中东地区一呼一吸都能引起世界经济的波动。中东石油主要分布在波斯湾及沿岸地区，分属于不同的国家，而这些国家的经济水平则主要取决于人口和境内储油量的多少。据此，可以大致将中东国家分为三类：一是包括阿联酋、科威特和卡塔尔三个国家在内的富裕国；二是包括巴林、沙特、阿曼三个国家在内的中产国；三是包括伊拉克、利比亚、伊朗等国在内的“困难户”。国际油价下跌尤其对后两类“人多、油少”的国家产生了重大影响，那么在国际油价下跌的大背景下这些国家该如何维持本国经济？又能维持多久？

文\杨睿编辑\杨必容

去年10月份，国际油价又开启了新一轮下跌，短短三个月内美国西德克萨斯轻质原油价格从每桶50.89美元跌到27.64美元，跌幅高达45.7%！今年2月份，沙特等四个国家达成冻产协议，油价回升到40美元下方，但比起14年时的美元还是便宜了不少。被称作“世界油库”的中东地区，有一半国家的国民收入主要来源于石油，油价对这些国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各国人口、外储、经济发展水平、石油产量不同，低油价之下所面临的形势也并不相同。

年各国人均石油出口量，单位：桶

大体上人均出口石油越多的国家，人民生活水平越好。

1土豪国

日子最舒坦的，是阿联酋、科威特和卡塔尔三个小国家，原因无他：人少、油多。根据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年12月发布的数据，截止到年第三季度末，这三个国家的主权财富基金规模均排在全球前十，阿布扎比投资局以亿美元的规模雄踞第二，最少的卡塔尔投资局也有亿美元的规模。

阿联酋、科威特用世界12%的石油养活世界0.2%的人口，卡塔尔用世界13%的天然气养活世界0.03%的人口，和仅用世界7%耕地养活世界22%人口的中国人民比起来，他们是幸运的。即使油价跌到30美元，这三国也只需做一些相对来说不是很痛苦的调整，比如砍掉高额的能源补贴或是裁掉外籍劳工，凭借过去十余年里积累下的雄厚外汇储备，这三个国家依然能够在很长时间里保持较高的生活水平。

年1月13日，阿联酋能源部长马兹鲁伊强调，油价由市场因素决定，不是哪一个产油国决定的。他呼吁不要急于对目前的油价作出判断，世界经济复苏还是有机会的，对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会再次提升。图片来源：法新社

阿联酋的情况有点复杂，作为比肩香港、新加坡的世界级贸易中心，阿联酋经济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石油依赖。根据阿联酋中央银行发布的年国际收支平衡表，当年油气出口亿美元，非油气出口亿美元，非油气出口超过油气出口一半，与绝大多数油气出口占总出口90%的海湾国家相比这很值得骄傲了。但是，只要非石油产业低税负政策不改变，国家的财政收入还是来源于石油，那么阿联酋作为石油富国的形象不会改变，因此油价暴跌也在逼着阿联酋当局加快改革的步伐。

年8月1日，阿联酋解除油价管制，国家能源部宣布了最新的汽油及柴油价格，汽油价格较之前上涨22.9%—28.6%，阿布扎比柴油价格下降12.8%，其他酋长国下降29.3%，国内油价将与国际油价挂钩，每月调整一次。汽油价格的上涨将为阿联酋节约大量资金，广泛用于航运等交通项目，促进商业繁荣。

与此同时，阿联酋也越发重视发展公共交通，积极倡导群众绿色出行。去年10月初，在迪拜举行的中东北非铁路地铁峰会上，阿联酋公共工程部部长表示将建设全面、大规模的运输系统。在解除油价管制的前一个月，IMF发布了部分国家能源补贴数据，年阿联酋对能源产品的补贴高达亿美元，约占GDP的3.1%。

改革的另一个领域是财税体制。阿联酋与其他海湾国家一样，税率低、税种少。目前，除了对在迪拜的外资银行征收20%税收外，其他企业均不用上税，财政收入主要还是卖油。建立一个健全、合理的税收系统对阿联酋摆脱石油依赖、实现经济多元化发展至关重要。年8月，阿联酋官媒《AlIttihad》报道称，政府将对奢侈品、酒类和烟草征收高额增值税，开征企业所得税，阿联酋财政部已于年2月确认将收取百分之五的增值税，年元旦生效，估计征收的第一年政府将获得27.5—33亿美元的税收收入。

年2月8日，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谢赫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宣布，将对联邦政府进行建国４４年以来规模最大的结构性调整。图片来源：新华社。

若是不进行改革，油价30美元一桶将会让阿联酋产生占GDP7%左右的财政赤字，将近亿美元。若改革得以实现，能源补贴的亿，加上征税的30亿，赤字便不到亿了，占GDP3%多一点，这个比例很安全。8月份油价调整之后的95号汽油每升59美分，当时国际油价是40多美元一桶，等到今年1月份油价跌到30美元一桶时，阿联酋的95号汽油只卖43美分一升了，也就是2.8元人民币。若是能够像中国一样，一升油卖5元多，最终既抑制了石油需求，保护了环境，又为国家增收了收入，那点赤字便无足挂齿。

卡塔尔形势最好，科威特次之。虽然表中卡塔尔排在科威特后面，但是石油只占卡塔尔出口的半壁江山，还有近40%的出口是天然气贡献的。这两个国家情况都不比阿联酋差。高收入国家出口额都比较高，因为消费得多，进口商品要花很多钱。卡塔尔多万人，科威特多万人，这个体量的高收入国家中，斯洛文尼亚（万人）和新西兰（万人）年的出口额分别是亿美元和亿美元。30美元一桶的油价能让卡塔尔和科威特的出口额达到亿美元以上，和前面两个高收入国家是同一水平，所以他们可以继续任性。

2中产

巴林、沙特、阿曼在油价暴跌前的日子也很舒坦，国家收入大缩水以后，三个国家要么吃老本，要么借钱，依然维持着庞大的财政开支，但这只能维持三五年的时光。巴林是海湾国家中石油依赖程度较低的国家之一，因为它现在没多少油了。

年9月，巴林石油公司董事长、执行CEO在接受《中国能源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巴林已探明的石油储量吨，天然气储量亿立方米（年中国石油表观消费量为5.14亿吨，天然气表观消费量亿立方米,举这两个数字是为了突出巴林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已经很少了）。

作为石油净进口国家，巴林近年来原油产量在0万吨左右，其中与沙特阿布萨法油田的权益油占原油产量的75%；出口中原油占到30%左右，成品油占45%，其他的诸如铝、尿素、甲醇等占25%。出口的原油主要是阿布萨法油田的权益油和本土产油，财政收入的70%左右就来源于此，成品油则是从沙特进口原油再进行加工售卖。

屹立在波斯湾海岸的巴林世贸中心。图片来源：网络

相比于其他阿拉伯国家，巴林社会要开放得多。隔壁邻居沙特宗教氛围浓厚，没有酒吧，没有夜总会，想要声色犬马的沙特人大多来巴林。每年来巴的0万游客中60%都是沙特人，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在年以前巴林就存在着财政赤字问题，并且其占GDP比例逐年上升：年为2%，年3.3%，年3.6%。年因油价暴跌，财政赤字率大幅提高，年为12%—14%，若油价维持在30美元一桶，估计这个比例将逼近20%。

2月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索契与到访的巴林国王哈马德?本?伊萨?阿勒哈利法举行会晤。图片来源：新华网

巴林能撑多久？这得看沙特能撑多久。巴林的情况跟叙利亚有点类似，掌握王国政治、经济和军事大权的哈利法家族是逊尼派，而巴林70%的人口是什叶派，若是什叶派借此机会夺取了政权，那么沙特什叶派教徒众多、石油资源丰富的东部省份就危险了，所以沙特会像以往一样不遗余力的帮助巴林王室维护社会稳定。巴林一年的财政支出也就亿美元左右，还不到沙特0多亿财政支出的5%，只要沙特不乱，那么巴林就不会乱。

从第二个五年计划（—年）起沙特就开始实施经济多元化发展战略，致力于摆脱国民经济对石油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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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业领域，通过高额补贴以及推广现代农业技术，沙特一度实现了粮食自给。年成为小麦净出口国后，出口量可以满足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巴林、阿曼等国的需求。但农业的发展迅速消耗着本就稀缺的地下水资源，—3年这二十多年里沙特地下水存量下降60%，而海水淡化的成本也很高昂。淡化水产业属于能源密集型产业，沙特自身消耗的石油一半是用来淡化海水，绕一圈还是在用石油换粮食，所以在8年沙特宣布逐步退出自给自足政策，到年沙特将首次完全依赖小麦进口。

在工业领域，直到今天沙特出口中近80%是石油，而非石油产品还是以塑料、橡胶、石化等产品为主。一方面，对于资源丰富的国家，建立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本身就是很困难，靠卖油可以每月有1万元的收入，那么谁还会去服装厂做0一个月的工作？另一方面，沙特缺乏创新能力，教育上过度强调宗教教育。国家层面不够重视，大把大把的钱都拿去潇洒了，导致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理工人才不足。从年到年，沙特在美国注册专利只有件，而同期韩国（万人口）有件，以色列（万人口）有件。

所以，油价暴跌令沙特经济面临巨大风险。沙特一年出口28亿桶原油，按照35美元一桶来算还不到0亿美元，只够平衡服务贸易的逆差，而货物进口所需的亿美元靠非油产品出口是远远不够，还有持续外逃的资金，这些缺口都需要用外储去填补。

尽管沙特高管多次出面表示不会改变盯住美元的汇率制度，但越来越多的对冲基金开始押注沙特里亚尔贬值，期货市场上里亚尔已跌至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沙特外储于年8月达到峰值美元，到年底降至亿美元，下降了17.4%，需要注意的是，进入12月份后油价跌破40美元并不断下行，仅仅12月份沙特外储就减少了亿美元，照这个架势亿美元用不了3年就没了。

年12月25日，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下令政府进行经济改革，以实现收入来源多元化，减少沙特对石油收入的高度依赖。图片来源：新华社。

年12月28日，沙特内阁颁布国王令，缩减针对燃油和水电行业的政府补贴，燃油补贴降幅为63%，用电补贴降幅为39%，91号汽油从原先的0.12美元每升涨到0.2美元每升，其它几项民生物资涨幅基本在50%—80%之间。据德意志银行测算，燃油补贴有亿美元之巨，而用电补贴有30亿美元。面对高达千亿美元的财政赤字，就算补贴全部取消还是有很大缺口的。—三年间沙特财政预算支出都在8—亿里亚尔之间，年的财政预算支出为8亿里亚尔（亿美元），从这可以看出沙特并不打算靠大幅削减支出来平衡经济，而是寄希望于低油价能够逼迫竞争对手让步。

石油大战未来会上演怎样的戏码谁也说不准，但我们可以回顾往昔，或许能够从历史中找到答案。上世纪80年代初，欧洲经济增长放缓，同时北海油田开始大规模开采，国际市场石油供应过剩，油价从36美元的“历史”高位不断回落。

年，欧佩克决定实行“减产保价”政策，然而英国和挪威等新兴产油国袖手旁观，再加上部分欧佩克成员国不执行减产协议，尽管沙特石油产量从原先的每天0万桶减到年的万桶，油价依然低迷，沙特经济上遭受了巨大损失。于是在年底，沙特以夺取市场份额为目标，采取“减价保产”政策，产量提高到0万桶每天，以大量廉价石油冲击市场，油价从11月的31美元暴跌至次年3月份的10美元，4个月跌去了68%！这下其他产油国怕了，最后在沙特的带领下欧佩克于年8月达成了减产协议，协议公布后苏联、挪威、墨西哥、马来西亚、阿曼、安哥拉、文莱等一众非欧佩克国家也宣布了减产，而油价从10美元迅速回升到15美元，之后的十年油价在15—20美元的范围内徘徊波动。

除去前面提到的三个土豪国，沙特对低油价的适应性在石油出口国中算是数一数二的，油价保持低位运行，比它着急的国家多了去了。而且沙特很可能故伎重演，像三十年前一样等到低油价把其他产油国折磨得不要不要的，最后振臂一呼，减产！有人认为沙特的不减产政策是要打击美国的页岩油生产商，其实不然：第一，美国不靠石油吃饭；第二，美国是石油消费国，低油价利好美国经济。低油价确实会迫使页岩油生产商减产或停产，但只要油价回升到40—50美元，美国人立马卷土重来。沙特的矛头主要是指向在叙利亚问题上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俄罗斯和伊朗，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对石油依赖大。

阿曼的情况则跟沙特差不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3困难户

除了人均石油出口量低这个原因，战争、制裁等因素也促成了伊拉克、利比亚和伊朗三个国家如今的局面，阿尔及利亚主要是人多而油不够多。

利比亚正在“伊拉克化”——民主化进程缓慢、恐怖主义猖獗、人道主义危机加剧。卡扎菲时代，长年高悬的失业率和官员腐败问题使得利比亚普通人的生活水平不高，由于产油国的日常消费品基本依靠进口，从人均进口额上可以大概看出各国生活水平高低。根据glObserver的数据，年利比亚人均进口额为.4美元，而同期阿曼是.1美元，沙特.3美元。和平年代利比亚的人均石油出口量是很高的，接近桶，与中产国家是一个水平，但利比亚的人均GDP只有1万多美元，这与其领袖的能力有关。

利比亚算得上是一个高收入低消费（不是物价低，是生活水平低）国家，沙特是高收入高消费。光是油价暴跌并不会严重影响利比亚的经济情况，但是低油价碰上低产量，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自年7月起，地方民兵武装、东部联邦主义者占领封锁油田港口，利比亚石油日产量从万桶骤减到40万桶，一直到年下半年政治形势缓和以后产量才逐渐回升到万桶。

产油国的经济结构都很畸形，但是要论畸形的程度，利比亚的排位绝对是靠前的。根据年下半年利比亚劳工部向国民议会阐述现状和挑战的报告，公职人员和其他吃皇粮的占劳动力的45%，民营企业工作的占22%，还有20%左右搞地下经济，其余的失业。

这是卡扎菲上校的“遗产”，吃财政饭人员冗杂的现象一直都存在，新政府只是撤换掉以前的中高级官员，对于庞大的基层公职人员只能维持现状了，这是非常沉重的财政负担。年亿美元的预算支出里有亿美元是“人员工资开支”，占总支出比例高达30%，然而石油收入占预算收入的95%，年的预算是以日产原油万桶为基准制定的，产量锐减后的下半年里政府动用了亿美元的外储填补财政缺口。

年12月，利比亚央行副行长表示其外汇储备仍有亿美元。每年利比亚需要亿美元左右维持国家的运行，这1千多亿美元能满足利比亚4年的需求。当然，随着外储的减少，国家肯定会通过削减预算、贬值货币等措施来降低运行成本。

从年年中开始走软的利比亚第纳尔官方汇率为1美元兑1.25利币，根据海外媒体的报道，年6月黑市上1美元已经能换到2.17利币，贬值幅度高达42.4%。官方汇率维持稳定的意义在于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进口商可以按照这一汇率来进口，卖给利比亚国民的价格就能保持稳定，而像汽车等消费品的进口则会被限制甚至禁止。我估计去年底油价暴跌将会让利币再贬20%—30%，达到1美元兑3利币的水平。

年1月21日，“伊斯兰国”组织（IS）武装人员袭击了利比亚北部拉斯拉努夫（RasLanuf）地区的一处石油设施，约万桶石油被毁。图片来源：和讯网。

年的内战结束后国际社会对利比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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