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研究中心穆宏燕摩尼教经书插图的艺
本文载于CSSCI来源期刊《美术研究》年04期 作者:穆宏燕北京外国语大学亚非学院教授 摩尼教经书插图的艺术史意义 摩尼教普遍采用“以图解经”作为其宣教方式,其“明暗二元论”的教义本身蕴含强烈的视觉审美意识,这使得摩尼教对包括插图在内的经书装饰格外重视,从而使插图成为摩尼教内一种制度化、系统化、组织化、规模化的自觉方式,并在摩尼教徒中因袭传承。这种方式使插图具有了独立的艺术意义,成为审美意识的表达,而不仅仅只是附属于文本内容。正是摩尼教插图艺术使得画家在人类艺术史上具有了前所未有的独立性,成为一种正式的艺术身份。摩尼教视“几何图形为扩展的量”这一教义所形成的审美意识,对后来的拜占庭艺术同样具有深远影响,使西方绘画艺术在总体特征上趋向于塑形。 摩尼教;以图解经;书籍装饰;审美意识 一 摩尼教“以图解经”的宣教方式 摩尼教产生于3世纪,其创始人摩尼(—年)出生于巴比伦,因其父亲信仰基督教伊尔查塞(Elchasaite)浸礼派,摩尼在该教派中成长,深受该教派诺斯替神秘学说(gnosticism,gnosis神秘知识)的影响。摩尼自称于12岁和24岁时两度得到神的启示,自创一新的宗教即摩尼教。该教根植于琐罗亚斯德教(即拜火教,中国典籍称“祆教”),融合诺斯替神秘学说和佛教的一些因素,其根本教义为“二宗三际说”,即宇宙由明暗二宗构成,初际三千年混沌未开,明暗二宗各持其所;中际三千年,暗入侵明,明抗击暗,明暗交织斗争;后际三千年,明解脱于暗,教化完毕,明暗各归其所。摩尼教还认为,人是大宇宙的缩影,自身即是一个小宇宙,同样也是由明暗二宗构成,现实世界中的人处在明暗交织的中际,因此主张苦行修道和素食,以此克服人性中的暗,劳身救性。 摩尼教在波斯被琐罗亚斯德教视为异端,受到镇压,却远播东西方,一度成为世界性宗教,东起中国福建沿海西至西班牙的广大疆域都有摩尼教的传播。在西方,摩尼教传播至整个地中海沿岸地区,包括整个北非、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近东地区;在东方,摩尼教的传播以中亚、西域地区为盛,粟特人、回鹘人都曾信奉摩尼教;摩尼教在唐代武则天时代传入中原,中国典籍称为“明教”,一度比较兴盛,宋代起转入民间结社和秘密信仰方式,明代朱元璋登基之后剪除明教,使之逐渐消匿,其余脉在福建泉州一带持续长久。福建泉州晋江草庵寺为世界上现存唯一的摩尼教寺庙,供奉摩尼光佛。 摩尼一生撰写了七部经书,并绘制了一部解经图册《阿尔冉格》(又音译“阿达罕”,汉译名《大二宗图》),另外还撰写了一部献给沙普尔国王的著作《沙普尔甘》。这些经书由摩尼用改良过的东阿拉米语(古叙利亚语)写成,之后摩尼教信徒们将之誊抄并翻译成包括拉丁文、希腊文、科普特文、回鹘文、粟特文、汉文在内的多种古代文字。3世纪末,信徒们将摩尼的言论辑录整理成《克弗来亚》(Kephalaia,意为“信仰辑要”),该书在摩尼教中具有等同于经书的重要地位。摩尼教在其传播过程中尽管一度比较兴盛,但总是处在一种后来者的地位,在波斯本土受到琐罗亚斯德教的打压,在西方受到基督教的排斥,在东方受到佛教的挤压,因而最终在世界范围内销声匿迹,其经书也多受到毁损而消失殆尽。尽管如此,各种语言的古代典籍中对摩尼教多有记载,加之20世纪的考古发现,尤其是在埃及发现的5世纪时期古希腊语的摩尼教古卷(以其收藏地命名为“科隆摩尼教古卷”),还有一些古埃及科普特语的摩尼教经卷被发现,以及在中国吐鲁番地区发现的数量较多的伊朗巴列维语和回鹘文摩尼教残片,敦煌出土的汉文摩尼教经卷,等等,对摩尼教研究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因此摩尼教的整体面貌可谓大致清晰。 摩尼出生于安息贵族世家,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和艺术熏陶,对书法和绘画具有深厚的造诣和精湛的技艺,据波斯作家阿布·马阿里的著作《宗教类述》(Bayānal-Adyān,撰写于年)记载,“人们盛传,他(摩尼)在素绢上画一条线,只要抽出那根绢丝,整条线就消失了。”在以精美的书法写下其经书之后,摩尼不仅亲自对经书作精美装饰,还以其艺术才华绘制了图经《阿尔冉格》,以图画方式诠释其教义。从《阿尔冉格注释》留存至今的片段和《克弗来亚》的一些记载中,可以了解这部图经的内容。该书是用图解的方式诠释《生的福音》,图画内容涉及创世和世界的生成,光明世界和黑暗世界的交织斗争,光明世界和灵魂的最终获救,以及信众乘上月船和日船使向永恒的光明天堂,等等。比如,《克弗来亚》第92章如此记载: 使者被质问道:“为什么你把一切都绘成画,却不把新信徒在灵魂转移中的洗涤也画出来……你已描绘了正义者被拯救、被送去审判并到达光明之土。在另一页上,你又画了死去的罪人。他被带去审判并被判了罪。这两者在那伟大的画册中都画了。为什么你不同样也画画新信徒,画出他是怎样超脱躯壳,送去审判并……到达指定给他的地方……” 这样的记载不仅透露出《阿尔冉格》这部图经的内容,更涉及此书采用的方式,即“以图解经”,以图画的方式传播教义和信仰。 事实上,“以图解经”是摩尼教的一种普遍方式。从其他资料的记载,我们一方面可以了解到摩尼以图解经的方式后来为其弟子和信徒们在誊抄经书时所普遍继承,另一方面还可以了解到以图解经方式普遍存在于摩尼教的各种典籍中,而非只局限在《阿尔冉格》中。著名基督教神学家圣奥古斯丁(—年)曾是一名摩尼教徒,曾有9年的时间作为摩尼教“听者”(普通信徒,以区别于“选民”即正式教徒)生活在摩尼教徒中间。后来,他致力于反摩尼教,写了一系列驳斥摩尼教的著作。他在《论美与适度》中说,摩尼教徒相信线条、颜色和扩展的量构成了美;摩尼教徒相信,太阳在天上透过一个三角形的窗户投射出来;关于光明与黑暗的交织状态,“它就像一块面包分成四等份,三分白的合在一起,无限地往上和旁边扩展,构成光明区域,一分黑的部分被认为无限向下扩展,形成黑暗区域。”奥古斯丁的如此描述无疑是基于他所阅读到的摩尼教经典中的一幅插入文本中的图像。 德国著名摩尼教学者克林凯特在其著作《摩尼教艺术和书法》(即林悟殊译《古代摩尼教艺术》)中讲到,除了图经《阿尔冉格》之外,摩尼教另一部经书《诗篇》的抄本里也有诸多插图,比较普遍的是大海、港口、渡船、舵手、灵魂、黑暗之境、光明之境等图像,总的寓意是:茫茫大海中,舵手(光明使者)摆渡信徒的灵魂从黑暗之境到光明之境。他还说到,“这样的一些图画,在科普特文的《诗篇》中以惊人的频率出现。”非常遗憾的是,这些珍贵的图像资料毁于二战炮火。然而,中国吐鲁番地区出土的一些摩尼教残卷完全可以证明摩尼教细密画的普遍性。 一篇叙利亚语的布道文(其年代离摩尼生活的年代不到一百年)记载:“摩尼将暗魔五子的丑陋可怕形象画在长卷上并着色彩,以激起观者的憎恶;与此相对,画出光明五子的美丽迷人的形象,以其容颜的娇好美丽让观者觉得有趣。用这些天仙似的图像和恶魔似的图像来教导没有文化的信众。”从这样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以图解经”在摩尼教传播与宣教中的重要作用。 “以图解经”的方式在摩尼教内的传承和普及既与摩尼本人的艺术修养及其持有的宣教理念密切相关,也与摩尼教教义内含显著的视觉审美特征密不可分。 二 摩尼教的审美意识与书籍装饰 摩尼教根植于琐罗亚斯德教。琐罗亚斯德教以善恶二元论为宗旨,以明暗为善恶的表征;摩尼教以明暗二元论为宗旨,以善恶为明暗的内涵。尽管善恶与明暗其内在实质具有同一性,但是,善恶属于伦理范畴,作用于人的道德意识;明暗属于视觉范畴,作用于人的审美意识。正是这样的差异,使得自觉的审美意识成为摩尼教的一个重要特征。 摩尼教的审美意识还体现在具体的教义中。根据摩尼教教义,在明暗交织斗争的中际,光明分子被雌雄暗魔所吞噬。大明尊从自身召唤出惠明使去解救光明分子。惠明使化作裸体美女出现在雄魔面前,诱发雄魔情欲发作而射精,将囚禁其中的光明分子排出体外,洒落地上,变成花草树木蔬菜等各种植物,因其富含光明分子而色泽亮丽;雌魔因妒忌和愤怒而流产,其流产物排泄地上,变成各种动物,虽然其中也含有光明分子,但数量较少,且囚禁深重,故其色晦暗。因此,摩尼教主张素食,以增加自身的明性。正如奥古斯丁在《论美与适度》中说,摩尼教徒相信线条、颜色和扩展的量构成了美;看重颜色、几何图形和延展;相信神圣粒子以发光的形态存在于菜蔬中,因为他们有明亮的色彩。 色是指由物体反射的光通过视觉而产生的印象。从摩尼教教义的角度来说,植物因富含光明分子而色泽亮丽;而植物的亮丽色泽又反过来作用于摩尼教徒们的审美意识,使他们认为亮丽的颜色即是光明的表征。从颜色的性质来说,亮色具有扩展性和发散性,而扩展性和发散性正是光芒的重要属性。线条同样也是具有延伸性,它代表的是光线的无限延展。因此,摩尼教其教义本身即内含视觉审美的特质,格外看重颜色与线条的作用,而颜色与线条正是视觉艺术的两大支柱。而几何图形则是扩展的量的代表,蕴含着力量之美,也是光明的象征,因为光明本身即是一种至大的、无形的、扩展的力量。正是这样的教义使摩尼教成为世界上最重视书籍装饰的一种宗教。 首先,摩尼教对书籍装饰的重视体现在书法上。摩尼本人即是一位书法家,十分重视文字的样式,他将东阿拉米文字(古叙利亚语)改良,专门用于其经书的书写,以显示其经书的美观与特殊,从而区别于其他书籍。因此,这种文字也被称为摩尼语。尽管摩尼本人的书法作品未能留存于世,但从现存摩尼教徒们翻译誊抄的经文中,可以了解到一种优秀精致的书法传统存在于摩尼教徒中,他们对书法字体的工整、布局和装饰非常重视。在高昌出土的一摩尼教经书抄本中,我们可以看到经文呈纵列排列,字体工整精美,标题为醒目的鲜艳红色,经文布局横平竖直,双页对称,间距比例恰当,十分美观悦目。“比较摩尼教与佛教的作品,往往可明显地看到,摩尼教寺院对书法传统尤为珍惜,其表现在字母书写清楚、栏目安排悦目和字面工整等方面。”书法字体是书籍装饰的第一要素,对书法的重视使得文字在表达意义之外,具有了审美的特征。 (吐鲁番出土的中古波斯语摩尼教赞美诗抄本,编号:M4aIVIIR;11.81X11.93厘米;柏林:印度艺术博物馆藏) 其次,摩尼教对书籍装饰的重视体现在镀金上。摩尼教徒大量使用金箔给页面和插图作镀金装饰,从而使整部经书富丽堂皇,光彩亮丽,以此体现经书的崇高和光明。摩尼教在伊朗被镇压,其经书不断被查抄没收,并集中焚毁,这也是摩尼本人的作品和波斯本土的摩尼教抄本没能留存下来的原因。据说,在一次焚毁中,灰烬中积淀的黄金约有克。摩尼教使用金箔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圣奥古斯丁在批驳摩尼教时,认为其抄本的过度装饰是一种浪费。这从反面说明了摩尼教抄本装饰富丽堂皇的程度。9世纪的阿拉伯文人伽希特(Al-Gāhit,卒于年)以批驳的口吻谈论摩尼教徒时,如此说道:“……他们不必如此热衷于把大量的金钱花在洁白的纸张和黑亮的墨水上,不必如此看重书法或竞相当书法家。说真的,我从未看到过一种纸张可以与他们的书写纸相比,也从未看见过一种书法可与他们所用的书法相比。”这段话道出了摩尼教徒们对其经书所做的富丽堂皇的整体装饰和精美书法。 第三,摩尼教对书籍装饰的重视体现在插图上。这又分为三种情况:一是用植物花卉图案或几何图形装饰页面,或对标题进行突出装饰。表面上看,这样的一些图案装饰似乎大多与经书的具体内容没有直接关联,实际上其内涵却是与摩尼教教义密切关联。因为从教义上来说,植物花卉富含光明分子,而几何图形具有延伸扩展性,具有美感。这些富含光明元素的装饰图案使得整部经书——光明教义的载体——充满各种各样的光明分子。二是有些时候,摩尼教徒也把这种页面花卉装饰与书法结合在一起,将经文句子书写成花卉的样式,使得其图案看上去仿佛是花卉装饰,实际上却是经文句子,从而赋予花卉装饰在审美意义之外的更多教义内涵。三是前文所述的“以图解经”式的插图,这是连接书籍形式与文本内容的重要桥梁,一端连接着视觉审美,提升整部书的艺术品味;另一端连接着文本内容,是文本内容的形象表达。正因为插图具有形式与内容的双重属性,因而成为整个书籍装饰的重心,乃至在某种程度上从书籍装饰中独立出来,另立门户,与书籍装饰并峙。 (吐鲁番出土的粟特文摩尼教经文残片,丝织品书籍,编号:MIKIIIa,7.4X6厘米;编号:MIKIIIf,7.4X6.2厘米;柏林:印度艺术博物馆藏) 第四,摩尼教对书籍装饰的重视体现在色彩上。摩尼教以明暗二元作为其教义的宗旨,这本身即具有强烈的色彩意识,自然界中光亮、绚丽、夺目、耀眼的色泽被认为是光明的征象,为摩尼教徒所崇尚。摩尼教插图艺术多采用金、红、黄、橙等暖色;若是采用冷色,也是具有光亮的冷色,比如银、绿、蓝等;即使是书写文字用的黑墨水,也一定是采用具有光泽感的,而标题则多用醒目的猩红色。 摩尼教徒们继承了摩尼以图解经的方式,给所刊行的经书皆作插图,并以鲜艳眩目的色彩、尤其是用金箔作为颜料来绘制经书的插图,并重视经书的整体装饰,以此体现经书的崇高。“摩尼对其书面启示甚为重视,亲自为自己撰作的经典作外表的美术加工。抄经的信徒们都很强调经书外表的装饰和美术插图,这已成为摩尼教的一个传统。”因此,可以说,摩尼教开创了书籍装饰艺术的传统,并在重视书法、倚重镀金、精工插图和崇尚亮色等方面对波斯伊斯兰化后的细密画艺术产生了根深蒂固的重大影响。 摩尼教从教义层面衍生出书籍装饰的正当性和崇高性,其意义更是非同寻常,使作为书籍装饰重心的插图区别于其他图解式的简单插图,在与文本内容关联的同时具有上乘的审美品质,从而具有了特殊的艺术史意义。 三 摩尼教经书插图的艺术史意义 摩尼以插图作为经书教义的图说讲解,并将之作为一种重要的宣教方式为其弟子信徒们所继承,由此形成摩尼教独特的艺术范式。尽管在摩尼之前,在诺斯替的神秘学说著作里也有图解式的插图存在,并且摩尼给自己的经书绘制插图很有可能是受诺斯替著作插图范式的启迪,因为他在幼年和青少年时期曾长期浸淫在该教派中。然而,摩尼以宗教先知的身份将插图作为经书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以自觉意识身体力行,以高超的艺术才能绘制出精美的插图,并使这种方式为其弟子信徒们所竭力和普遍效仿,这与诺斯替信徒们自发绘制一些图解式的或秘密性的插图,其影响作用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或许,巫术里的符咒图画纸是插图的最早源头。神秘主义的宗教秘密修行仪式与巫术存在某些相通之处,巫术的符咒方式由此进入到神秘主义著作中。然而,诸如此类的插图从绘制者的角度来说,大都具有自发性和随意性,从整体状况来考察则具有零碎性和分散性。 摩尼是世界上第一人以宗教先知的身份、以艺术家和画家的身份、以自觉的意识,以插图作为传教手段和宣教方式,从而使插图成为摩尼教内一种制度化、系统化、组织化、规模化的自觉方式,并在摩尼教徒中因袭传承。在吐鲁番出土的编号为M中古波斯文摩尼教残片中,将抄经、绘画和布道视为传教的三要素,具有同等的重要性。这说明摩尼言传身教所倡导的传教方式,在六七百年之后仍然为其信徒们所忠实贯彻执行。其他民族中呈个体分散状涌现出的具有绘画天赋的画工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摩尼教徒们对经书作与内容无关的整体装饰,尽管在主观上与其崇拜光明的教义和高度的审美意识密切关联,然而在客观上使得书籍装饰具有了独立的艺术意义,并且使插图成为书籍装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为审美意识的表达,而不仅仅只是附属于内容、对内容进行阐释——比如摩尼之前的诺斯替神秘学说著作的图解式插图。由此,插图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独立的艺术意义。 摩尼教从崇拜光明的教义衍生出对颜色和线条的崇尚,并由此形成摩尼教徒们自觉的审美意识,使插图从颜色和线条两方面走向艺术层面。摩尼教徒们所绘制的插图颜色鲜艳亮丽,线条追求美感,在表意之外,插图的精美度、观赏性和装饰性均得到极大增加,不再是简单的图解,而是具有独立审美意义的艺术品。具有独立审美意义的艺术品反过来使作品的创作者具有了独立的艺术身份——画家。因此,正是摩尼教插图艺术使得画家在人类艺术史上具有了前所未有的独立性,成为一种正式的艺术身份,其意义是十分重大的。因此,在某种层面上,可以说,摩尼是世界上第一位具有“现代意义”和独立身份意义的画家,尽管在摩尼之前在世界各民族都会有具有绘画天赋的人才存在。 四 画家身份在萨珊波斯的确立 由于在波斯本土作为国教的琐罗亚斯德教势力特别强大,摩尼教受到的打压就格外厉害,对摩尼教经书的查禁也格外严格,因此摩尼教经书被焚毁的情况就十分严重。由于不断的查禁、收缴、销毁,因此基本上可以说,在波斯本土摩尼教经书片甲不留,至今未发现任何有关摩尼教的纸质文物,只有少量的一些非纸质的摩尼教艺术品在考古发掘中被发现。 (萨珊时期摩尼教水晶石印章:摩尼与两位选民,周边文字为东阿拉米语:“摩尼,耶稣基督的使徒”。编号:INTBIS;直径2.9X厚度1.0厘米;巴黎国家图书馆藏)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间接资料让我们对萨珊时期的绘画状况多少有一点了解。摩尼在年死去不久之后,沙普尔二世(—年在位)时期,画家已具有独立的、专门的职业身份。并且,由于主要是摩尼教徒从事绘画这项工作,因此画家也主要是摩尼教徒,二者之间几乎可以划等号。沙普尔二世是萨珊时期的著名国王,屡次打败罗马军队。据古代阿拉伯史学家马斯乌迪(卒于年)的《黄金草原》记载:一天,沙普尔二世乔装打扮,进入罗马地盘收集情报。然而,罗马皇帝曾收买一位职业画家进入沙普尔二世的军营,绘制了这位波斯国王的肖像。因此,沙普尔二世在罗马人的地盘上被认出来,因此被捕。后来,沙普尔二世设法逃脱并带领波斯军队再次打败罗马人。正是由于画家的出卖,导致沙普尔二世对摩尼教徒的再次严酷镇压。 波斯诗人内扎米(—年)的《七美图》讲述,萨珊国王巴赫拉姆·古尔(—年在位)在打猎时进入一座宫殿,里面悬挂着周边七个国家的公主的精美画像。内扎米的《霍斯陆与席琳》讲述萨珊国王霍斯陆(—年在位)与亚美尼亚公主席琳的爱情故事。霍斯陆国王的侍臣沙普尔即是一位画家,他为霍斯陆绘制了一幅精致的肖像画,把它悬挂在席琳经常游玩的地方,如是者三,终于使席琳爱上了霍斯陆。这样的一些历史记载和文学描述,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在萨珊王朝时期画家已经具有正式的身份,人物肖像画也十分盛行。这无疑与摩尼教对绘画艺术的普及作用密不可分。 菲尔多西(—年)的史诗《列王纪》如此描述摩尼:“有一个人到来他能说会道,是位举世无双的画家技艺高超。他精于绘画有高深造诣,他誉满宇内名字叫摩尼。”内扎米在《亚历山大记·光荣篇》中则记述了摩尼水面画死狗的精湛技艺:摩尼在旅行途中口干舌燥,看见一水池,迫不及待地用水罐去装水,却不小心打碎了水罐,无奈之中,“摩尼把装饰之笔拿在手中,魔幻般地在水面描绘图形;他用那听从命令的画笔,描绘出一条死狗在水里;身上还有无数蛆虫在涌动,死狗让口渴转变成了惊恐。”尽管这些都是文学家言,但也反映出伊朗民众对摩尼神笔画家这一身份的认同,并有将之神化或巫化的倾向。伊朗后代画家和艺术家们即是把摩尼奉为自己的祖师爷,波斯民众也将摩尼更多地视为画家和艺术家而非宗教先知。 五 摩尼教艺术在西方的影响 摩尼教书籍插图艺术在波斯、中亚西域、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影响十分深远,使之成为这些地区艺术的最重要范式之一。这其中,尤其值得如何治疗白癜风招聘网络编辑包吃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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